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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大約在 2006 年的時候,我在實踐大學的受到的訓練多是關於多媒體設計與互動設計,我們有最基礎的 Arduino 課程和 processing 的課程,然後延續了這些熱情我又自學了 Max/msp 和 Puredata,也因為學習這些互動媒體和經常需要購買電子零件來製作作品的關系,我在台灣著名的光華電子傳統商場裡和一位老闆學會了最皮毛的電子學,我想我們是在台灣最早一批接觸到程式藝術的學生,這些領域又被某些人定義為「新媒體藝術」。嚴格來說我沒有受過任何「當代藝術」的訓練,也不曉得何謂「藝術產業」,當時我只是非常喜歡用這些具有互動特性的媒材來做作品,也有販賣這些作品而得到收入的經驗。一直到我接觸到了導電縫線這個材料,才在一次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的補助幫助下,在 2013 年一次在墨西哥駐村計劃裡做了第一件使用刺繡工藝將電路轉為織品圖案的作品。因為這次駐村經驗,我也輾轉有了和當地阿茲提克偏鄉村落合作的經驗。當時回到台灣我只是希望能在台灣找到也使用導電纖維材料的同好一起組織一種結合電子織品和民族織品的計劃或社群,卻發現似乎還沒有人在台灣使用電子織品或是穿戴式裝置這些題目做藝術創作的人,電子織品在台灣好像都是關於實用的醫療穿戴,或是在夜晚能保護腳踏車騎士的帶有LED的機能服裝。直到 2015 年我在 google 上發現了一個位於法國一個廢棄的舊紡織廠叫作 Le Moulins de Paillard 的地方有一個叫做電子織品夏令營(e-Textile Summer Camp)的集會,每年都有一批人在同一個地方做集會和作工作坊交流已經許多年了,他們也結合導電纖維和程式碼來製作各式各樣的機能服裝,但卻是為了和街上的遊民一起用具有纖維感應器的衣服一起透過 MIDI 訊號做一場音樂遊行、讓音樂家改變控制音樂方式的柔性觸控介面、用刺繡的方式將導電縫線和磁球縫在一起來表達抽象的「電腦」概念,用乾燥過的紅茶菌膜和真菌材料來做替代皮革和織品、用可穿戴的天線截取氣象衛星以宣傳公民科學的觀念等等。

老實說我只是馬上寫了一封信給主辦人,Mika Satomi,而她也居然很爽快的答應讓我參加他們的集會。第一年的經驗真的是太棒了,一是終於有人可以和我討論這些領域,甚至有些人已經在網路上知道了我的電子織品作品。二是我非常喜歡這種學習的環境和交到各式各樣對創作有同等熱情的朋友,我們可以一邊喝酒一邊切著馬鈴薯, 一邊焊接電路板並談論著電子織品的歷史,我也觀察大家如何將各種電子功能和材料科技和抽象的觀念混合,到了深夜最棒的就是在莫大的工廠裡找到還在熬夜趕工做作品的人,在某個人旁邊看他一邊寫著程式碼一邊拼命操作縫軔機或針織機,或是調製著某種化學染料,重新感受那種在學校裡一起和同學熬夜做著同一個計劃的感覺。每年七到十天的集會也慢慢變成一種長遠的友情,沒有人真正的離開過這個社群,我們不斷的透過社交媒體繼續著技術的討論和生活,也分享各種藝術競賽和公開徵集的機會,後來連續三年我都前往這個位於法國南部鄉村的秘密基地,直到後來一些參與者也在各自的家鄉舉辦類似的營再邀請這個大家庭裡的人前往參加,像後來是在紐約舉辦的 e-Textile Spring Break 、羅馬尼亞的 Attempts, Failures, Trials and Erros、丹麥的 I.N.S.E.C.T 以及台灣的部落對抗機器(Tribe Against Machine)。

在此之後我又認識了類似的自治藝術社群網絡比如像是 Hackteria,又隨著其共同創辦人 Marc Dusseiller 在瑞士和印尼認識了許多黑客空間與集體,我才漸漸在更深遠的程度上體會到藝術網絡與環境的價值:「能被具有相同想法的朋友環繞是極其重要的。」以及和這些社群在每一天的相處中,讓我認知道在功利主義之外的藝術與教育的樣貌,我的意思是,也許在當下參與這些活動本身就是愉快的,我們從來沒有在活動裡去討論在這之後我們要去參加什麼展覽,或是去賺取更多的錢,活動本身就是一種生活方式或是社會形態,我認為這些乍聽之下非常普遍的觀念和社群經驗對任何藝術產業或藝術社會結構都有著本質上的深遠影響。無論如何,也許在這一點之上,在某個程度上,這篇研究的目的已經與此基礎相互矛盾,因為在這個研究裡很大一部份是功利的探討如何讓這些美好成為永續的,或是如何最好的被產業化管理,這部份就留待日後更多的討論去驗證。特別是在台灣這樣的島嶼上,有著先天封閉的地理位置,我想做的嘗試是在尊重地緣政治的前提下,以更友善的角度介紹我想讓大家看見這些社群,以相對隨意的談論中觸及所謂的推測式的創造與這些社群合理的接口議程,藝術和藝術產業的區別等議題。在更大的程度上,這些經驗將我從個人中心型的獨立創作者,變成對社群形成到新學科成立的過程,以及建立非傳統教育系統有興趣的個體。但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看過這些社群組織者在堅守某種價值的前提下將社群並達到現在的規模,你會知道這是一種全職且需消耗大量心力的多年工作。我會說這些組織者的能量多來自於其理想主義者的性格,因為他們大多沒有從他們經營社群的工作中獲得平等的回報或營利,他們只是願意致力於某種遠景,這些行為和組織值得被看見和支持。我想做為一個引介者,或是一個活的且個人中心化的 ChatGPT 是我能勝任的工作。

我和其中一位社群朋友 Adrian Freed 討論了這些觀點,他曾參與了 max/msp 和 puredata 的部份開發,他提到:「沒有解決辦法,我參與了一個有著四百年永續性的音樂、舞蹈、樂器製作實踐文化的傳統音樂社群,這根本不是現代科技所能比擬的。最新的芯片工廠的創建成本就超過一百億美元,你在一個資源有限的小島上,旁邊還有一個虎視耽耽準備入侵的大國。現代技術絕不是永續的,這些科技也無法被廣泛的訪問,永遠只是大部分有特權的人可以通過一些贈款來幫助一些精挑細選出來的弱勢群體。由於當代科技本質上是不可持續的,因此思考所有這些關於開源、民主化等的花言巧語是很有趣的,烏托邦夢想?建立邪教?絕望的抵抗?答案是,想像力和創造力是可移植的——它們不需要固定在特定的基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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